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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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百七十六章 效忠使君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3

  大半夜的,臨安城的城門開了又關,引發了不少關註。
  當楊玄再度歸來時,城中的某個地方也得了消息。
  “事敗了。”
  “為何?”
  坐在書房裏的老人擡眸,不敢置信,“老夫的安排天衣無縫,那個女人修為是不錯,可在圍殺之下,她難覓生機。是誰?”
  來人說道:“今夜陳州軍突然出動五百騎,楊玄帶隊。”
  老人的眼中迸發出了利芒,“他怎敢?!他怎敢!”
  他喘息著,然後問道:“剩下的人呢?令他們暫且隱藏,等待命令。”
  來人默然。
  老人擡頭,“人呢?”
  “都被殺光了。”
  ……
  大晚上楊玄出門,周寧知曉多半和衛王夫婦有關系,心中存著事兒,就壹直沒睡著。
 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。
  “阿寧可睡了?”
  楊玄輕聲問道。
  “娘子睡了。”花紅忍著哈欠。
  “弄床被子,我去書房睡。”
  周寧抿嘴微笑,“子泰。”
  門開,楊玄進來,埋怨道:“我走之前說了讓妳別等。”
  周寧坐起來,“可是衛王的事?”
  “嗯!”
  楊玄壹邊解衣,壹邊說道:“路上遇到了蟊賊,我帶著人清剿了。”
  “哦!”
  楊玄上床,夫妻說了幾句話,隨後睡去。
  晚些,楊玄悄然起來,仔細看看周寧,覺得應當是睡熟了,這才小心翼翼的出去。
  床榻上,周寧睜開眼睛,然後又閉上。
  許多時候,男人想瞞著妳什麽,妳當不知道就是了。
  真的是大事兒,他也瞞不住多久。
  楊玄去了前院。
  韓紀在喝茶看書。
  “精神不錯。”
  韓紀聞聲擡頭,笑道:“讀書乃人間第壹樂事,若非還有名利心,老夫定然會尋個沒人的地方,每日讀書。”
  楊玄坐下,韓紀給他倒了壹杯茶。
  “晚上不喝。”楊玄搖頭拒絕,“喝了睡不著。”
  韓紀給自己倒滿了,然後喝了壹口,“除非陛下和楊松成翻臉成仇,否則衛王沒機會。”
  “嗯!”楊玄點頭。
  “所以,衛王其實是個大麻煩。”
  “麻煩還不小。”
  “郎君講義氣,重情義不是壞事,讓追隨者們越發的死心塌地。不過,今夜之後,楊松成等人會把郎君視為大敵,但凡越王能上位,郎君就會成為待宰羔羊。”
  “嗯!”
  “此事不可逆轉。”韓紀看著楊玄,“就算越王無法上位,衛王也不能。那麽,換個皇子進東宮,他能做什麽?他依舊會示好楊松成等人。等他登基後,為了安撫拉攏楊松成等人,依舊會除掉郎君。”
  “妳想說,我把自己的路走絕了?”
  “是。”
  楊玄笑了笑,“所謂樹倒猢猻散,妳這個謀士,也該散了吧!”
  “老夫也想散,可卻覺著郎君依舊有生路。”
  “哦!什麽生路?”
  “郎君,北疆苦寒,對面便是大唐的大敵北遼。而北疆軍也是大唐第壹強軍。
  陛下愛猜忌,他猜忌黃春輝,可卻無法動此人。
  為何?皆因壹旦動了黃春輝,北疆軍就會大亂。赫連峰定然會順勢出兵。
  壹旦北疆被擊破,北遼鐵騎將會踏破長安。
  故而,帝王的猜忌在這等時候也得收斂了!”
  我的這個智囊,好像心思有些……走偏了?
  不,他好像是在誘惑我做個權臣。
  楊玄不動聲色的看著他。
  “妳想說什麽?”
  韓紀說道:“事到如今,郎君的唯壹生路便是走黃春輝的路,擁兵自保。”
  還好,不是造反。
  楊玄默然良久,“夜深了,歇息吧!”
  “是!”
  韓紀回到家中,老妻被驚醒,問道:“使君那邊有事?”
  “嗯!”
  韓紀躺在床上,難掩興奮的翻來覆去。
  老妻被他鬧的睡不著,“大半夜的,妳興奮什麽呢?”
  “老夫的建言堪稱是石破天驚,換個人得把老夫丟出去,乃至於殺了。”
  “妳!”老妻被嚇到了,壹下坐起來,覺得有些頭暈,捂著頭道:“妳又作死了!”
  又!
  這個字很靈性。
  韓紀靠在床頭,美滋滋的道:“老夫壹生所學,就想尋個明主,做壹番事業。”
  老妻罵道:“看看妳尋的什麽明主,那文思渺反手就把妳賣了,更是令人壹路追殺,妳說說,這是明主?”
  “那是老夫要報恩。”
  “報恩報恩,不會用別的法子?我看妳就是想做大事。”
  “是啊!”韓紀說道:“郎君年紀輕輕就是壹州刺史,更是大唐名將,妳說,這算不算明主?”
  “小心被賣了。”
  “不會!”
  “為何?”
  “今夜郎君為了衛王,不惜得罪那些大人物,重情重義!非如此,今夜老夫也不會袒露心跡。”
  “妳……”老妻看著他,“妳別是蠱惑他做什麽吧?”
  “呵呵!”
  韓紀冷笑道:“文思渺在長安依舊榮華富貴,老夫恩怨分明,該報的仇定然要報。可他和楊松成等人交往密切,楊松成等人在,老夫的這個念頭就得打消。”
  “那是世家門閥,咱們就如同螻蟻壹般,妳打消這個念頭吧!”老妻打個哈欠躺下,“明日還得去看看大郎的親事。哎!這陳州的女子啊!都野,頭疼!”
  韓紀靠在床頭,直至天色麻麻亮。
  他精神抖擻的去了州廨。
  “韓先生。”
  赫連燕來了。
  “有事?”
  韓紀問道。
  “郎君剛才雷霆震怒,說了壹番對吏治不滿的話。”
  赫連燕說道。
  “妳認為如何?”韓紀不動聲色的看著赫連燕。
  他需要為主公觀察這些人,給出自己的評價。
  赫連燕說道:“在潭州時,皇叔曾說過,這世間就沒有幹凈的人。”
  水至清則無魚。
  “郎君什麽意思?”
  “郎君說,要收拾壹批人。”
  赫連燕回身,“帶進來。”
  壹個小吏被帶了進來,正是在商全家受賄的馮陸。
  馮陸面如死灰,進來就承認了自己貪腐的事兒。
  “論罪,把妳流放太平也應當。”韓紀淡淡道。
  太平?
  想到那個鬼地方,馮陸渾身壹顫,“韓先生饒命!”
  韓紀微微壹笑,“老夫心軟,當初見到有人毒打自家的孩子,老夫就上去抽了他壹巴掌,隨後被毒打壹頓,也心甘情願。”
  馮陸狂喜,“韓先生就是菩薩再世啊!”
  “老夫也心硬,當初曾設下圈套,讓幾個惡少身死。老夫就在邊上看著,還扔了石頭。”
  馮陸:“……”
  “想死,還是想活?”
  馮陸毫不猶豫的道:“想活!”
  這位韓先生看著風度翩翩,可那雙眼睛仿佛能看穿自己的壹切,讓馮陸半點隱瞞的念頭都不敢有。
  而且,楊老板對這位韓先生頗為看重,幾次三番在討論重要事務時都聽了他的建言,由此,整個州廨對韓紀頗為敬重。
  “使君在陳州頗為不易。”
  “是。”
  “使君為陳州軍民操碎了心。”
  “是,使君英明。”
  “可即便是如此,依舊有些小人在背地裏中傷使君,或是陽奉陰違,或是針鋒相對,妳說說,這等人,該如何?”
  馮陸擡頭,看著風度翩翩的韓先生,突然福至心靈,“小人記得了,他們都合夥貪腐。”
  韓紀笑道:“看看,老夫說什麽來著,這人犯錯吧,不要壹棍子打死,咱們得給他改過的機會。”
  赫連燕看著他,心中發寒。
  隨後,馮陸寫了壹份名單。
  韓紀看了看,“好像少了幾個。”
  馮陸此刻把自己當做是壹塊爛肉,“小人記性不好。”
  增補了幾個名字後,韓紀把名單遞給赫連燕,“交給郎君。”
  赫連燕就像是接過燙手的山芋,急匆匆的去了楊玄那裏。
  “人不少啊!”
  楊玄有些唏噓。
  “不過,除惡務盡!”
  赫連燕回到自己的地方,叫人弄了杯滾燙的熱茶。
  “這是清洗!”
  她徹底弄明白了。
  沒多久,就傳來消息。
  各處缺編的都補滿了,上位的都有壹個特點……是楊老板的擁躉。
  整個過程幹凈利落,讓人目不暇接。
  “不只是清洗,還是占位置。”
  赫連燕覺得皇叔當初也該學楊玄來這麽壹下,保證潭州鐵板壹塊,皇帝就算是想動他,也得掂量掂量逼反皇叔的後果。
  走出值房,就見幾個小吏在說事兒。
  “貪如火,不遏則燎原。使君這話精辟!”
  赫連燕也覺得精辟。
  但她更好奇楊玄這般舉措的意思。
  第二日,楊玄去了縣學。
  赫連燕陪同。
  到了縣學,那位脾氣古怪的先生李文敏,對楊老板頗為恭謹。
  學生們集結在校場上,往日這裏是他們跑步操練的地方,今日使君大人來了,就變成了校閱的地方。
  “使君請看。”李文敏指著下面的學生說道:“當初使君曾說莫要壹味教導他們文章詩賦,老夫還覺著使君粗鄙無文……幸而使君寬宏大量,沒和老夫計較。”
  赫連燕臉頰抽搐,心想這位使君大人看似寬宏大量,可暗地裏下手卻格外狠毒。
  他沒收拾妳,定然是還用得著妳。
  “剛開始傳授使君的那些學問,學生們很是好奇,老夫也好奇。要教授學生,自己就得先琢磨透徹了。老夫越琢磨就越覺著這門學問精深博大,要緊的是,這門學問能用!”
  楊玄頷首,“學以致用,若是都不能用,還學了作甚?”
  這裏是北疆,不是鶯鶯燕燕的長安,詩賦文章擋不住北遼鐵騎。
  “如今學生們懂的越發的多了,有的學生父母不識字,聽著自己的孩子說什麽天地的,就慌了,以為是邪門歪道,就來學裏說不學了。老夫當場就呵斥,可怎麽呵斥都無用,引得別的家長也跟著躁動起來。”
  愚昧!
  赫連燕暗道。
  但比潭州好。
  潭州百姓看到天上壹朵雲彩像什麽怪物,馬上跪下祈禱祭拜。
  “那妳是如何解決了此事?”楊玄覺得這事兒還是宣傳的問題,對了,包冬既然來了,這事兒也得負責上。
  不過,玄學眾人到了之後就沒消停過,對楊玄選的地方贊不絕口,但對裏面的構造卻極為不滿。
  按照某位灑脫之士的說法:我等寧可食無肉,也得居有竹。
  連死都想死的灑脫些的玄學子弟,很難伺候啊!
  楊玄幹脆就把錢糧交給寧雅韻,讓他們自己看著辦。
  想怎麽修,隨便。就壹條,錢糧就那些。
  “後來老夫想著借用使君的威嚴來壓壓他們的跋扈,就說此乃使君定下的課本,沒想到這話壹出口,那學生的父母馬上就變了臉,他的阿娘抽了自己壹巴掌,說自己早上撞邪了,犯糊塗。他的阿耶說自己喝多了,滿嘴胡言。”
  這威信,比皇叔強太多。
  赫連燕問道:“後來呢?”
  李文敏看都不看她壹眼,“他的父母說,這孩子以後只管教導,若是不聽話只管毒打,打死算他們的。”
  楊玄幹咳壹聲,“別打的太狠。”
  “是。”李文敏笑道:“壹般都是抽幾戒尺。”
  到現在為止,學生們的站姿依舊挺拔,讓楊玄很滿意。
  他走過去,說道:“妳等讀書數年,業有所成。按照我的看法,應當再讀幾年。可這裏是陳州,對面是窮兇極惡的三大部和潭州北遼軍。所以,等不了那麽久。妳等應當也知曉了,最近陳州出了不少空缺,我在想,妳等可能勝任?”
  瞬間,那些學生鼻息咻咻。
  “我來了,看到了,聽到了,我覺著,妳們能勝任!”
  赫連燕心中壹動。
  這些學生去做小吏……楊老板豈不是又多了壹波擁躉?
  這般下去,整個陳州就會被他經營的如同鐵板壹塊。
  如此,老娘跟著他也算是有了保障。
  但她想到了當初寧興來人時,皇叔選擇了束手就擒。
  這事兒還不保險啊!
  “好生做,我會壹直看著妳等。”
  楊老板微笑著結束了自己的講話。
  “多謝先生!”
  學生們整齊行禮。
  赫連燕低聲問道:“郎君,若是長安來人要拿妳,妳可會如皇叔般的束手就擒?”
  楊玄看了她壹眼。
  妳抽了吧!
  赫連燕想拍自己壹巴掌。
  這是楊狗啊!
  皇帝若是想弄死他,他會束手就擒?
  可楊玄以後的路註定不會好走,壹家三姓是對頭,未來的太子應當也想弄死他……若是他沒有自保之力,老娘也會跟著倒黴啊!
  學生們湧了過來,問著各種問題。
  “敢問娘子,咱們出仕後,還能回來讀書嗎?”
  老娘也不知道啊!
  楊玄周圍全是人,這個學生看著身材瘦小,擠不進去,就來問楊玄的隨從。
  “應當能的吧!”
  赫連燕隨口忽悠了學生,心中壹動,問道:“妳這就要出仕了,可想過好日子是誰給的?”
  “使君!”
  “那陛下呢?”
  “陛下?”學生恍惚了壹下,“我不記得了。”
  這是什麽答案?
  赫連燕問道;“妳不想著對陛下忠心耿耿嗎?”
  學生的眼中多了怒火,“當我們的親人出城種地被殺時,他在哪?當我們餓的奄奄壹息時,他在哪?當我們絕望時,他在哪?
  這裏是北疆,我們自己耕種,自己廝殺,自己保護自己。
  是使君帶著我們擊敗了三大部,是使君給了我們活路,是使君讓我們窮人的孩子破天荒的能讀書。
  妳可知曉當我帶著書本回家時,耶娘落淚?
  妳可知曉,當我第壹次寫出自己的名字時,阿耶去告慰祖宗的歡喜?
  當我們陷入絕望時,長安的帝王視若無睹。是使君給了我們這壹切。
  我們每個人。”
  學生張開雙臂,仿佛這樣就代表了所有人。
  然後,認真的道:
  “我們,效忠使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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