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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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百二十壹章 我真玩不過他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5

  吳氏傳承多年,只是北遼這邊無法孕育出中原那等千年家族。每當傳承幾代人後,就會分家。
  吳珞家算是混的差的,竟然在內州安家。
  而吳念這壹枝卻混的不錯。
  兩家說起關系來剛出五服,而且在吳珞小時候還有往來。
  漸漸的,兩家的地位越拉越大,往來也就越來越少。
  決定人際關系的從不是什麽性格。
  而是,地位!
  小時候,比吳珞大了不少的吳念還時常抱著她出去玩耍,七歲後,兩家就斷了往來。
  但,吳珞覺得當年的情義足以打動吳念。
  所以,她來了。
  但沒想到的是,剛開口,曾親切的堂兄拔刀,毫不猶豫的壹刀。
  吳珞閉上眼睛。
  眼睫毛顫抖著。
  平靜的等待長刀臨身。
  勁風掠過,吹的她的秀發飄飛。
  壹縷冰涼擱在了她的脖頸上。
  頓時,雞皮疙瘩泛起。
  堂兄沒下手!
  吳珞心中壹松。
  “吳副將的長刀再往前壹寸,就別怪我下狠手了!”
  這是丁波的聲音。
  吳珞睜開眼睛。
  長刀就擱在自己的脖頸上,丁波不知何時出現在了吳念的身側,手中握著壹根細細的尖刺,抵在吳念的脖頸上。
  吳念的隨從已經沖了過來。
  “但凡再進壹步,那便同歸於盡吧!”
  萬宇擋住了他們。
  原來,赫連燕給的兩個隨從,竟然有如此修為。
  吳念冷笑,“殺了我,妳等壹個也出不去。”
  吳珞說道;“念哥,我來,就沒想著能回去!”
  吳念看著她,“我來金山城後,得知妳壹家被唐軍擄去,還曾令人查訪。沒想到的是,妳竟然做了楊狗的說客!”
  丁波的手壹動,尖刺捅進了壹截,“妳再說壹句狗試試?耶耶把妳變成死狗!”
  吳念冷笑。
  “想勸降我?”
  “是。”
  “我若是降了,家中會如何,妳不知曉?”
  降將的家眷會跟著倒黴。
  “郎君說了,北疆的路,也該修修了。”
  吳念壹怔。
  楊玄愛修路聞名天下,而且最喜用俘虜修路。
  若是如此,金山城壹戰的真實情況將會被掩蓋。
  直至多年後。
  那時候,怕是那位癡肥的皇帝早就去見先帝了。
  如此,外部威脅解除。
  但吳念是根正苗紅的大遼的將領。
  骨子裏敵視大唐。
  他冷笑,“我乃大遼將領,豈可降了楊……楊玄!”
  吳珞伸手按在刀脊上,輕輕推開,走了過去。
  “從小所有人都說我是個美人胚子,都說以後我能給吳氏帶來什麽。念哥妳不同,妳說珞兒這般美,就該找個踏實的人。
  後來,寧興吳氏做媒,讓我嫁給了那位大王。我不願,妳還曾來過書信,說那人勢大,此事不可挽回。念哥妳可知曉當初我是如何想的嗎?”
  吳珞微微壹笑,“當時我想過自盡,壹了百了,有本事,他便迎了壹具屍骸去。可看著耶娘和家人,我便打消了這個念頭,覺著,這便是以身飼虎吧!
  我認命了,於是便去了寧興。沒想到的是,那人竟然被人毒殺……”
  她看著吳念,見他神色震驚,就說道:“我機緣巧合,得知他是林雅的人,皇帝得知後,令鷹衛下毒,毒殺了他。”
  “原來如此!”
  那位北院大王的癥狀是醉死了。
  吳念壹直覺得堂妹的命不好,還多了個克人的名頭。
  “我為他守了許久,期間那家子壹直在磋磨我,我知曉,那位大王去了,他家,也就落寞了。
  他們沒地方發泄惶然和絕望,就想沖著我下手。
  弄死我,隨後還能說大王去後,他的娘子斷然殉情。
  如此,名聲大振,說不得還能換取些好處。”
  “珞兒!”吳念沒想到堂妹竟然經歷了這些,更想不到她竟然能看透這些人心。
  吳珞平靜的道:“我與他家周旋,不是為了活命,而是不想帶累耶娘。叛逆的娘子為他殉情,恨屋及烏,帝王壹怒之下,弄不好就會殃及家人。”
  “我回到家中,本想就此在家中平靜度過壹生,誰曾想北疆軍至,帶走了我。”
  “從此,楊家多了壹個侍女,內州少了壹個克人的寡婦珞。”
  “妳知曉我的,最是心高氣傲,按理,這等侍女的活計我是萬萬不會幹的,寧可去死!”
  “我沒死。”
  “此次北疆起大軍攻伐內州,我得知妳在金山城,便主動請纓來勸降妳。”
  吳珞揮揮手,“放開他!”
  丁波看了她壹眼,“確定?”
  吳珞說道:“他要殺,也會第壹個殺我。我尚且不懼,妳怕什麽?”
  這個娘們,邪門!
  丁波後退。
  吳念活動了壹下脖頸,伸手摸了壹下先前被刺的地方,收回手,低頭看看手上的血絲,說道:“退下!”
  幾個隨從告退。
  “我渴了。”
  吳珞說道,隨即坐下。
  吳念吩咐道:“去泡茶來。”
  他坐在對面。
  “念哥依舊不肯降嗎?”
  吳珞問道。
  吳念瞇眼看著她,“我乃大遼將領,為何要去北疆隱姓埋名?”
  “那麽,城破後玉石俱焚也不懼?”
  “金山城堅不可摧,澄陽城就在身後,此刻乃是初冬,只需堅守半月,天氣就會越來越冷,楊玄只能退兵。”
  吳珞嘆息壹聲,“念哥覺著自己與赫連榮相比如何?”
  “我不如他!”
  吳珞擡頭,“赫連榮當初也曾躊躇滿誌,可遇到郎君後,連戰連敗,最後連自己都做了俘虜。他直面郎君尚且如此,那麽念哥,妳哪來的自信?”
  吳念嘴唇微動。
  “大遼這幾年折在郎君手中的將領不少,念哥覺著誰比妳弱了?”
  吳念:“……”
  “念哥覺著自己比之林雅如何?”
  吳念搖頭,“差遠了。”
  吳珞挑眉,“先帝領軍禦駕親征,郎君彼時領左路軍,直面的便是林雅。兩軍大戰,郎君領陳州軍不但擋住了林雅的精銳,並率先發動反擊,以至於先帝大敗!”
  她身體微微前俯,厲聲道:“林雅尚且不是郎君的對手,妳,哪來的自信?”
  吳念身體壹震。
  “我乃……”
  “郎君仁慈,那是對自己人。對敵人,他有京觀,有豎桿子,妳,想選哪壹種?”
  “珞兒……”
  “妳可知曉我為何而來?”
  “……”
  “為妳當初那封信而來。若是沒有那封信,我便逃了,或是自盡。隨後,內州吳氏便會成為那位大王泄憤的靶子!
  我來,是想救妳!”
  吳珞看著堂兄,“也是在救自己!”
  她不喜歡做侍女。
  她覺著自己是鳳凰,那些侍女是麻雀。
  鳳凰和麻雀待壹窩裏,那種感覺太煎熬了。
  但她是俘虜,沒資格提要求。
  吳念捂額,發現額頭上都是冷汗。
  “他……”
  “郎君說了,不管我是否能說動妳,隨後就會攻打金山城。壹旦城破,負隅頑抗的壹個不少,該殺的殺,該送去修路的修路。那不是壹年兩年,而是,壹生!”
  對楊玄的狠辣,吳珞深有體會。
  吳念見他還在猶豫,就撿起了地上的長刀,無師自通的擱在脖頸上。
  “那便壹起去死吧!”
  說著,她用力壹拉!
  “珞兒!”
  吳念伸手抓住了刀脊,把長刀奪了過來。
  吳珞喘息著,看著他,“說,降,還是不降!”
  吳念神色掙紮。
  “我,我降!”
  吳珞起身,“我兩日未曾安睡過,先去歇息了。”
  她起身出去。
  丁波跟在身側,“妳真敢自盡?”
  “我是死過兩次的人,不在乎真的死壹次。”
  “哪兩次?”
  “當初嫁人之前,想自盡。被俘到了楊家,也曾把布匹吊在房梁上……”
  “沒死成?”
  “第壹次是念哥的書信讓我知曉,我若是死了,耶娘家人會倒黴。”
  “那第二次呢?我可從未聽聞國公家中有人自盡被發現。”
  “第二次,我剛把脖子伸進套子裏去,腳下想用力踢開凳子……”吳珞停頓了壹下,“就聽到外面有人叫嚷,說好美的夕陽,就像是煎蛋。”
  她嘴角噙笑,“那叫嚷是如此的真摯,仿佛世間是如此的值當我留戀。我那時候就想到了夕陽,仿佛就在眼前。是啊!真美,不是嗎?”
  丁波點頭,“是很美,不過,我大多忽略了。”
  “聽到他的叫嚷,我看著眼前的壹切,連浮塵都仿佛生機勃勃,那壹刻,我覺著,活著,真好。”
  “那人是誰?咦!妳在後院啊!”
  吳珞溫柔壹笑。
  “是二哥!”
  ……
  “出發吧!”
  休整兩日,大軍出發。
  直至金山城下。
  “楊狗來了。”
  蔣晨冷笑,“我為他準備了不少驚喜,希望他能喜歡。”
  吳念回頭,就在城下,壹排由粗大木頭搭建的棚子。
  投石機發動,守軍躲在棚子下面,等北疆軍發動進攻時,從棚子裏到城頭很近,不至於被打個措手不及。
  建水城就是敗在了這裏。
  “金勛的腦子。”蔣晨指指太陽穴,“不怎麽靈光。所以,他敗的不怨。”
  “楊狗來了。”吳念指指下面。
  龐大的陣列裂開壹條通道,壹面大旗下,楊玄被眾人簇擁著。
  他策馬到了陣前。
  “是壹座堅城。”
  韓紀笑道:“堅城也曾被郎君攻破過。”
  “是偷襲。”楊玄不想讓麾下生出驕矜之心來,“當初降將孫彥帶著人偷襲了壹把,隨後遠遁。守軍大舉出擊去追擊,誰知曉我領軍在後面,順勢沖進去……哈哈哈哈!”
  他笑的爽朗,壓根就沒有為自己當年鼓吹的意思。
  眾人不禁心折。
  韓紀點頭,“這才是人主風姿啊!”
  寡婦珞便是那壹次被他擄走了。
  想到吳珞,楊玄問道:“城中可有動靜?”
  赫連燕說道:“並無。”
  但吳珞的生死,目前很難說。
  “要不……等等?”赫連燕建言。
  楊玄搖頭,“任何事,都要以我為主。把希望寄托在別人的身上,遲早會栽大跟鬥。”
  所謂靠山山倒,靠人人跑,便是這個意思。
  城頭,有人喊道:“楊狗,今日這裏便是妳的埋骨之處!”
  這等程度的挑釁早就無法令楊玄動怒。
  他策馬緩緩向前,掉頭,面對龐大的陣列。
  江存中拔刀,舉起。
  所有人單膝跪下。
  “國公,威武!”
  這喊聲宛如山呼海嘯,撲擊在城頭上。
  吳念看了壹眼,守軍大多色變。
  楊玄頷首,眾人起身。
  “耀武!”
  他淡淡的道。
  將士們拔出橫刀,用刀背敲擊著盾牌。
  “噗噗噗!”
  “降不降?”
  “噗噗噗!”
  “降不降?”
  “噗噗噗!”
  “降不降?”
  城頭,蔣晨笑道:“這裏皆是忠心耿耿之士,誰會降?咦!”
  蔣晨詫異的看著吳念,“妳怎地面色發白?”
  “冷的!”吳念笑道。
  城下,楊玄退回中軍。
  他看看麾下,眸色平靜。
  許多人,將無法再看到明日的日出。
  這便是戰爭!
  “壹將功成萬骨枯!”
  楊玄拔刀。
  “攻城!”
  嗚嗚嗚!
  號角長鳴。
  趙永帶著自己的麾下,見前方大旗搖動,向中軍應旗。
  接著,校尉高呼,“趙永!”
  趙永上前,熱血奔湧,“在!”
  校尉刀指城頭,“領隊,攻城!”
  趙永回首,目光堅毅。
  “為了國公!”
  麾下舉起刀槍。
  “國公威武!”
  “出擊!”
  敢死營在攻破建水城壹戰中立下功勛,此次便輪休。
  索雲看著壹個年輕小將帶著麾下在奔跑,贊道:“不愧是國公的麾下,氣勢如虹!”
  歡呼聲中,唐軍發動了進攻。
  “放箭!”
  弩車震動,巨大的弩槍飛了出去。
  “放箭!”
  弩陣發威,密集的弩箭組成黑雲,覆蓋了城頭。
  “投石機呢?”
  剛帶著人躲進棚子裏的蔣晨愕然。
  所有人看向他。
  妳被耍了!
  兵法就是鬥心眼。
  蔣晨弄了個棚子,自覺高明。
  可楊玄只是壹道命令,投石機不動。
  他耗費無數民力,得罪了城中所有大戶的舉動。
  就特麽的,白費了!
  他仿佛看到楊玄在中軍,淡淡的道:“聽聞守將喜歡兵法?那,我便與他玩玩。”
  北疆軍在接近……
  蔣晨拔出長刀,面色漲紅,“上城頭!”
  剛沖上城頭,蔣晨見北疆軍在距離城頭數十步的地方止步。
  看傻子似的看著他們。
  “放!”
  投石機發威了。
  石塊在城頭肆虐。
  砸出了壹塊塊血泊。
  有人絕望的尖叫。
  有人發狂往下跳……
  蔣晨看著那面大旗。
  “原來,我真玩不過他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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