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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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百八十五章 壹段多年前的恩怨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5

  深夜,皇帝今夜依舊和貴妃壹起。
  霧蒙蒙的世界裏,皇帝茫然看著四周。
  “這是哪?來人!來人!”
  霧氣突然消散,壹個中年男子笑吟吟的站在前方。
  “二郎!”
  皇帝面色劇變,“妳……”
  那人便是孝敬皇帝,他突然指著皇帝喝道:“狗東西,枉自孤對妳如此照拂,妳卻狼心狗肺謀害孤!”
  “不,不是朕!”
  皇帝尖叫。
  霧氣突然壹卷,孝敬皇帝不見了。
  皇帝喘息著,看到壹個武將牽著壹個孩子出現。
  “楊略!”
  楊略帶著那個孩子在種地,在操練,他們的人馬越來越多……
  烽煙突然升起,楊略和那個孩子率領大軍席卷而來。
  直至長安城下。
  長安城被火焰籠罩住了,皇帝四處奔逃,卻尋不到安全的地方。
  那個孩子追來了,揮舞橫刀,兇狠的道:“狗賊,受死!”
  “不!”
  皇帝猛地睜開眼睛。
  貴妃被驚醒了,猛地坐起來,“二郎!”
  皇帝滿頭大汗,神色猙獰的看著虛空,仿佛那裏有個敵人在沖著他咆哮。
  “二郎!”
  貴妃試探著伸手,輕輕按住他的肩頭,“作噩夢了嗎?”
  皇帝的神色緩緩變化,重重呼出壹口氣,沙啞著嗓子說道:“是。”
  貴妃心中壹松,“日有所想,夜有所夢。二郎還是少操心朝政才是。”
  如今的朝局已經形成了制衡的局面,楊松成等人壹家獨大,但梁靖帶著壹幫子人橫沖直撞,也能牽制住國丈。
  再有周遵、王豆羅等國丈的對頭出手,局面還算是平穩。
  皇帝閉上眼睛,夢境清晰無比,那孩子的模樣都還在記憶中。
  他喘息了壹下,“更衣。”
  隨即宮人們進來,用布巾為皇帝擦去身上的汗水,換了壹身衣裳。
  除去頭發濕潤有些難受之外,皇帝松了壹口氣。
  他睡不著了。
  索性就起身出去走走。
  貴妃陪侍在側,二人就在寢宮外緩緩而行。
  “鴻雁可還記得當年的孝敬皇帝?”
  貴妃點頭,“記得。”
  “那位伯父對朕不錯。”
  皇帝的聲音很柔和,“見到朕會叫住朕,問最近讀了什麽書,可曾飛鷹走狗,可曾被人帶壞了……說壹通,然後拍拍朕的肩膀,讓朕沒事去東宮,他那裏有好先生,有好書,只管借去看。”
  孝敬皇帝出身尊貴,且帝後看重,故而行事大氣,哪怕是面對重臣也是如此。
  貴妃想到了後來……
  傳聞,皇帝和太上皇構陷了孝敬皇帝。
  還是廢太子的女人時,她覺著這是個謠言。
  等成為皇帝的女人後,見識了皇帝的手腕和心機,她迷茫了。
  “帝王就壹個。”皇帝的聲音很溫和,“那壹日,阿翁吃的多了些,中的毒也最厲害,故而沒多久就駕崩了。祖母隨即登基為帝,壓制滿朝男人……”
  貴妃覺得有些冷。
  不禁雙手抱臂。
  “權力是如此的令人迷醉,擁有權力,妳就能擁有這個世間的壹切。妳想要什麽就有什麽。妳壹句話就能決人生死。龐大的天下都會隨著妳的吩咐而起舞……
  這,是多麽的令人心動啊!”
  貴妃想到了梁靖,還好,哪怕是到了如今,梁靖依舊保留著當年在蜀地時的惡少作風。
  以前她覺得這樣不好,可此刻卻覺得無比親切。
  人,壹旦被權力迷惑住了,會做出讓自己都不敢置信的事兒來。
  “所以,為了權力而做些事,是理所當然的吧!”
  皇帝回身,貴妃點頭。
  “嗯!”
  皇帝目光炯炯,“在朕的治理之下,大唐是蒸蒸日上吧?”
  貴妃點頭,用崇敬的目光看著皇帝。“是。”
  “哈哈哈哈!”
  皇帝不禁大笑了起來。
  幾個在陰暗處打盹的宮人擦去嘴角的口水,走出來,束手而立。
  韓石頭來了。
  “陛下。”
  “怎地把妳折騰醒了?”皇帝看著心情不錯。
  韓石頭說道:“奴婢正睡的香呢!就聽到有動靜,心想,吵著陛下了可不行,就趕緊起來查看。”
  他如果說是有人稟告,難保皇帝會猜忌他令人盯著自己。
  伴君如伴虎,說的是帝王心態難以捉摸,而不是帝王兇殘。
  再兇殘的帝王,只要有跡可循,就能避開災禍。
  皇帝眸中多了壹抹滿意,“朕記得楊略是在南周吧?”
  “是!”
  韓石頭不知皇帝為何突然想到了楊略,趕緊打起精神來。
  皇帝覺得太陽穴有些酸脹,他伸手輕輕揉揉,反而更難受了。
  “那個孩子也在南周,鏡臺那邊可曾有消息?”
  從楊略帶著孩子遠遁南周後,鏡臺就壹直緊追不舍。剛開始皇帝頗為關註他們的消息,漸漸的,也就忽略了。
  韓石頭想了想,“上次鏡臺稟告他們的消息是在去歲,說是楊略潛入南方,卷走了不少青壯。”
  果然,和朕的夢境契合了,楊略在操練軍隊……皇帝微微蹙眉,“為何沒稟告給朕?”
  那壹次是稟告了,可皇帝卻沈迷於壹首曲子中無法自拔,他說道:“南周都被朕的虎賁打的狼狽不堪,險些亡國,那楊略難道想倚仗南周攻伐大唐?笑話!”
  但帝王不會錯!
  韓石頭欠身,“奴婢有罪。”
  皇帝當然知曉這事兒和韓石頭沒關系,他冷冷的道:“把王守叫來。”
  皇帝此刻精神越發的好了,“拿刀來。”
  王守來時,就看到刀光閃爍。
  許久未曾操練了,皇帝壹套刀法弄下來,有些喘息。
  他把橫刀丟給內侍,冷冷看著王守,“楊略和那個孩子如何?”
  竟然是這個問題……王守收斂心神,說道:“陛下,因北疆威脅越來越大,這兩年鏡臺從南周和南疆那邊抽調了不少人手去北疆打探消息。”
  “所以南周那邊就疏忽了?”皇帝聲音平和。
  王守壹個哆嗦,“並未,前次鏡臺的人發現楊略率軍三百騎來到了南疆,卷走了當地五百余青壯。”
  “壹次五百,十次,百次多少?”皇帝咆哮道:“瀆職!”
  雷霆至,王守緩緩跪下,“奴婢有罪。”
  皇帝走過來,壹腳踹去。
  “啊!”
  王守配合的慘叫著,倒在地上。
  “無用的狗才!”
  皇帝壹腳壹腳的踹著,王守滿地打滾,慘嚎聲震動夜空。
  皇帝累了,止步喘息,眼神兇狠。
  “貞王與庸王如何?”
  這是問孝敬皇帝的兩個孩子。
  王守爬起來跪著,忍著身上的疼痛說道:“那二人整日就在府中,貞王裝作是脾氣暴躁的模樣。庸王裝作是膽小怕事……”
  “可有私下勾結官員將領?”皇帝問道。
  “並無。”
  皇帝突然笑了,“他們裝了十數年,朕看著很是有趣。知曉朕為何不揭穿他們嗎?”
  咱不敢聽……王守低頭。
  韓石頭默然。
  皇帝咳嗽壹聲,負手而立。
  “當年伯父為太子,阿耶只是皇子,且不得看重,連帶著朕也被人漠視。朕壹入宮中就能感受到這些,伯父那邊的人隨意說句話,宮中人就恭謹而行。而朕的吩咐,卻被怠慢了。憑什麽?”
  “那些年朕憋屈!憋屈的難受,夜裏都睡不著。”
  “朕做了皇帝,而伯父的孩子卻成了普通宗室。他們見到朕,壹個低著頭,壹個害怕的渾身顫栗。”皇帝笑了起來,突然輕聲道:“伯父可看見了嗎?妳的孩子的生死都操控在朕的手中。他們怕了,怕的要命,哈哈哈哈!”
  韓石頭神色平靜。
  皇帝的聲音突然壹變,冷冷的道;“南周那邊可知曉楊略所在?”
  王守搖頭,“應當不知曉。”
  “應當?”皇帝說道:“朕看年胥知曉。此人想養著楊略那等逆賊,只等機會壹到,就出兵襲擾南方。如此,當令人領軍威逼南周,逼迫年胥清剿楊略,朕,要看到那兩顆人頭,嗯!”
  “是。”
  王守覺得這事兒和鏡臺無關,莫名其妙挨了壹頓毒打有些冤。
  皇帝沈吟著。
  “張楚茂會陽奉陰違,石忠唐……不知朕的心思。”
  皇帝來回踱步,突然回身。
  眼神冷厲。
  “讓戚勛去,告訴他,務必要逼迫年胥出兵,清剿楊略。朕,要看到……至少要看到那個孩子的人頭!”
  戚勛!
  韓石頭低下頭,眼底有恨意。
  李元登基後,戚勛就奉命清洗孝敬皇帝壹脈。
  這也是外界詬病孝敬皇帝的下臺和身死,與李泌父子有關系的原因之壹。
  正常的奪嫡,失敗者黯然下臺,或是身死,正常。死後最多盯著他的家眷就是了,壓制他的兒孫二三十年,自然就煙消雲散了。
  可李泌父子卻令戚勛痛下殺手,堪稱是此地無銀。
  ……
  宮中使者很快就到了戚勛家中。
  此刻戚勛正在吃早飯,聽聞使者來了,趕緊擦嘴,去了前院。
  “王監門?”
  使者竟然是王守。
  見王守鼻青臉腫的模樣,戚勛嘴角微微翹起,然後心中壹凜。
  整個長安,能毒打王守的唯有皇帝。
  看看傷痕,很是新鮮。
  也就是說,這弄不好就是昨夜打的。
  能讓皇帝憤怒到毒打王守,必然是大事兒。
  王守冷著臉,“還記得當年的那個孩子嗎?”
  戚勛腦海中浮現了楊略的模樣,以及,壹個繈褓。
  “記得!”
  王守居高臨下俯瞰著他,“當年黃氏逃了壹人,朕饒了妳。此次妳去南疆,當威壓南周,逼迫年胥出兵,清剿楊略!”
  當年戚勛奉命去絞殺孝敬皇帝壹脈,在絞殺黃氏時,漏了壹人。當時皇帝不以為然,戚勛自己也不以為然。
  可沒想到,時隔多年後,皇帝卻突然提起這件事。
  戚勛眼中多了猙獰,雙手緊握。
  “是!”
  “朕,要看到那個孩子的頭顱!以及,楊略的頭顱!”
  “是!”
  戚勛擡頭,“可是馬上出發?”
  王守搖頭,“後日宮中大宴群臣宗室,妳不在,容易引人註目。過後再去。”
  “是!”
  戚勛把王守送到家門外。
  看著王守的身影消失在晨霧中,戚勛冷笑道:
  “這壹切,也該結束了!”
  他回到了家中,繼續早餐。
  大兒子問道:“阿耶,可是要出遠門?”
  戚勛點頭,“去見壹個故人,了卻壹段多年前的恩怨。”
  ……
  同壹時刻,楊玄還在吃早飯。
  壹群懶貨做出來的早飯實在是令人頭痛,楊玄沒胃口。
  “郎君,下次帶著廚子吧!”
  姜鶴兒壹臉忠心耿耿的模樣。
  楊玄看了壹眼她剩下大半的早飯。
  “罷了。”
  楊老板進了廚房。
  “鶴兒來燒火!”
  “哦!”
  老板果然被我說動了……姜鶴兒竊喜,歡快的生起了火。
  調壹碗面糊,切了些羊肉絲,幹蝦也弄了些。
  用羊肉絲和幹蝦爆炒,加水煮滾,幾分鐘後用筷子把面糊壹條條的撥進鍋裏。
  少頃,壹人壹碗另類馎饦就成了。
  姜鶴兒吃了壹口,楊玄問道:“如何?”
  真是美味啊……姜鶴兒瞇著眼,“美味!”
  呵呵!
  楊玄笑了笑。
  吃完早飯,宮中來人。
  “後日宮中大宴。”
  楊玄本想問問都有誰去,卻忍住了。
  可以去問趙三福。
  “老韓,送送中貴人!”楊玄微笑。
  “是!”韓紀過來,把內侍送出門外,握著他的手,親切的道:“慢走!”
  壹錠銀子滑入了內侍的袖口中,內侍滿意的道:“宮中宴請群臣,還有宗室,楊副使當謹慎。”
  韓紀進去。
  “郎君,說是還有宗室,那二位……”
  楊玄知曉他說的是自己那兩位同父異母的兄長。
  庸王、貞王。
  他緩緩說道:“見壹面,也好!”
  “是啊!”韓紀微笑,在他看來,那二位目前的狀態就不錯,最好壹直保持下去。
  “令人去那個胡餅店,就說我尋趙三福有事。”
  “是!”
  晚些,楊玄得到了回應,趙三福在等他。
  到了胡餅店,他進去,隨即繞到了後面。
  趙三福在後面喝酒。
  “喝壹杯。”
  楊玄坐下,二人默然吃了壹會兒,楊玄放下筷子問道:“後日宮中宴請是什麽目的?”
  “就是彰顯帝王威嚴,震懾壹番……”趙三福看著他,目光古怪,“震懾壹番如妳這般的亂臣賊子。”
  艹!
  楊玄笑了。
  趙三福說道:“皇帝最近心情不大好,小心些。”
  “為何?”
  “不知,昨日他半夜把王守叫進宮中,壹頓毒打。隨後,令戚勛準備去南疆,逼迫南周清剿楊略……”
  楊玄微笑,“是嗎?”
  戚勛!
  該死了!
  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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