討逆(長安之上)

迪巴拉爵士

歷史軍事

元州地處大唐西南。西南多山,在大唐人的口中,這裏便是窮山惡水。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..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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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百五十二章 壹拳破百口

討逆(長安之上) by 迪巴拉爵士

2023-9-4 22:24

  壹場雪悄然落下。
  遠處的山脈,兩側的原野,道邊的樹木都籠罩了壹層白色。
  整個天地仿佛陷入了沈寂之中。
  官道上,壹輛馬車緩緩而行。
  車夫身材高大,身體隨著馬車輕輕晃動。
  “哎!夫君。”
  馬車裏,黃大妹問道:“外面還在下雪不?”
  衛王抖抖身上的積雪,“下!”
  黃大妹伸手揭開車簾,看著外面的銀裝素裹,歡喜的道:“北疆的雪比這個大,不過北疆看著荒涼,這邊看著……”
  衛王嘴角微微翹起,“北疆看著壹望無際,自然覺著荒涼。這邊有山脈,有村子,有樹木,故而看著多了些人氣。”
  “妳怎麽知曉我在想什麽?”黃大妹眼饞的看了壹眼馬車後跟著的駿馬,“李二,夫君,我能騎這匹馬嗎?”
  衛王笑了笑,“等快到長安吧!”
  “這裏都沒人呢!”黃大妹撇撇嘴,“哎!夫君。”
  “嗯!”
  “我說了妳別嫌我嘮叨啊!”
  “不嫌!”
  黃大妹說道:“我聽聞長安的店鋪好生貴,我帶的那些錢,怕是租不起。可若是不租房,咱們的鐵匠鋪開在哪?”
  衛王沒吭聲。
  黃大妹語重心長的道:“坐吃山空可不成。咱們家的鐵匠鋪,我還想傳給孩子們呢!夫君,妳說是傳給老大還是老二?”
  衛王說道:“我在長安認識些人,店鋪能尋到,租金也不會貴。”
  “真的?”
  “真的。”
  “不過,人情好欠不好還,咱們占人家便宜,以後得還了才是。夫君,妳肩頭的擔子很重喲!”
  “嗯!”
  “要多打鐵。”
  “嗯!”
  “哎!夫君,妳看,那邊有壹頭牛哎!”
  “我看到了。”
  馬車壹路到了長安城。
  “好大的城池!”
  “夫君,陛下就住在裏面嗎?”
  “嗯!”
  “那他可曾出門?”
  “不大出吧!反正沒人在外面見過他!”
  “見到也不認識。”
  衛王帶著妻子到了長興坊中。
  馬車幾轉,轉的黃大妹頭暈,終於停在了壹條小巷子中。
  “下車!”
  衛王掀開車簾。
  黃大妹抱著牌匾跳下來,腳壹沾地就發軟。
  就在她即將摔倒時,衛王輕松的攬住了她的腰肢,“可能站穩?”
  “能!”黃大妹跺跺腳,“好了。”
  衛王想到了上次在長安遇到的貴女,同樣是坐了許久的馬車,壹下車就要人扶著。走了許久血脈也暢通了,依舊說腳軟。
  黃大妹的腳定然是軟的,但她能咬牙堅持。
  衛王指指側面。
  黃大妹緩緩看去。
  右側是壹家店鋪,店鋪不稀奇,可牌匾卻有趣。
  “李氏鐵匠鋪?”黃大妹歡喜的道:“竟然是別人兌的鋪子嗎?”
  “嗯!”
  壹個男子過來,“可是李二哥?”
  “是我。”
  男子遞過鑰匙,“這是鑰匙,契約回頭去簽了。”
  “好說。”
  衛王打開店鋪,黃大妹抱著牌匾進去。
  “這裏和家裏壹樣,這個風箱真是像!還有這個鉗子。”
  黃大妹歡喜的看了壹遍,然後央求道:“今日就換了牌匾吧!”
  “好!”
  衛王找街坊借了梯子,爬上去。
  “別弄壞別人的招牌!”黃大妹站在下面,壹只腳踩著梯子。
  “呯!”
  衛王壹拳,李氏鐵匠鋪變成了幾塊,散落了下來。
  “都說了別弄壞,別人以後回來咋辦?”
  黃大妹嘟囔著,把牌匾遞上去。
  衛王說道:“不會回來了。”
  稍後,二人進去,黃大妹忙碌的生火燒水,“夫君,搬家要先沐浴,妳且等等。”
  “知道了。”
  衛王在前院。
  壹個侍衛扮成的商人彎腰稟告,“小人是按照那邊給的圖紙打造的,那些鉗子什麽的都好說,就是那個鐵架子卻難以復原。”
  “差不多就行了。對了,最近宮中如何?”
  侍衛說道:“陛下最近尋了幾個道人,談玄論道,不過道人們沒待幾日就走了。”
  “人老怕死!”衛王譏誚的道。
  “越王從南疆進獻了壹頭犀牛,很是龐大,據說剛開始是六頭,路上死了五頭。”
  “他收了?”
  “收了,陛下龍顏大悅啊!”
  “還有什麽?”
  “這幾個月,彈劾太子的人很多。”
  “夫君,水好了!”
  “來了!”
  衛王對侍衛說道:“這裏,要安靜!”
  “小人明白。”
  衛王轉身進去。
  侍衛搖頭,“大王以往看著冷厲,如今卻多了壹絲鮮活。我倒是有些好奇,那位鐵匠鋪的女人,是如何做到的。”
  ……
  宮中,皇帝在靜室中打坐,香爐中,煙氣繚繞。
  叮!
  外面有人敲響了玉磬。
  皇帝沒睜眼,“何事?”
  韓石頭進來,“陛下,鏡臺來報,衛王到了長安。”
  “哦!”
  “衛王帶著那個女子來了,壹路去了長興坊中的壹個鐵匠鋪。”
  “他還想打鐵?”
  皇帝的語氣中帶著些奚落。
  “看樣子是。”
  皇帝沈默著,韓石頭微微彎腰,“陛下,可要告訴淑妃?”
  “不必!”
  “是。”
  “對了,昨日彈劾太子的幾份奏疏,別壓著,散出去!”
  “是!”
  韓石頭告退。
  昨日那幾封奏疏言辭激烈,被皇帝壓下。今日衛王壹到,就解封了。衛王知曉了會如何?
  可會覺著自己面臨的局勢大好?
  偽帝這是要給衛王壹個見面禮吶!
  但用心卻惡毒!
  韓石頭微笑著,有內侍路過,“韓少監這是有喜事吧?”
  “呵呵!”韓石頭笑了笑。
  偽帝最兇狠的壹個小崽子回來了,這家子,要熱鬧了。
  咱,真是期待備至啊!
  衛王第二日進宮,求見皇帝。
  “那個女人,妳覺著能做妳的王妃?”
  皇帝淡淡的道。
  “能。”
  “所以妳尋了惡少做了假戶籍?”
  “她只是個鄉野女子,沒什麽心機,孩兒處著省心。”
  “哦!不過,身份太低,朕,丟不起這個人!”
  衛王擡頭,“是孩兒與她朝夕相處,丟人,也是孩兒丟人!”
  按理皇帝該呵斥,可皇帝卻慈祥壹笑,讓韓石頭脊背發寒,然後說道:“二郎離朕許久了,今日歸來,朕很是歡喜。賞二十萬錢!”
  衛王起身,“多謝阿耶!”
  隨即,衛王告退,去尋母親淑妃喬氏。
  “阿娘,我尋了個女人為妻。”
  淑妃還沒問清楚兒子的近況,就被這句話驚到了,“妳,妳竟敢不稟告?”
  “阿耶想讓我娶了楊氏女。”
  “那就是禍根!”淑妃毫不留情的譏諷道。
  “是。”
  “那個女人……說說。”
  “就是個打鐵的。”
  “打鐵的?”淑妃腦海裏浮現了壹個身材魁梧的女子形象,不禁滿頭黑線。
  “嗯!”
  “妳……喜歡?”
  “嗯!”
  “那就好!”
  淑妃看到兒子,眼中多了些愁色,“妳此次回來,不壹定是好事。”
  “我知道。”
  “太子最近不大好。”
  “嗯!所以我來了。”
  “而不是越王。”
  “嗯!”
  母子之間簡單的對話,就把局勢給剖析清楚了。
  淑妃坐過來,伸手比劃了壹下自己和兒子的肩膀高度差,笑道:“妳又長高了。”
  衛王無奈的道:“阿娘,我不是孩子了。”
  “還是!”
  淑妃身材嬌小,是典型的南方女子,和身邊身材魁梧的兒子並肩坐著,看著格外的嬌小玲瓏。
  “妳說,我當初怎地就生了這麽壹個魁梧的兒子!”
  衛王翻個白眼。
  淑妃拍拍他的脊背,“十月懷胎是我,壹朝分娩也是我。照拂妳的是我,心疼妳的也是我。嗯!”
  “嗯!我就當沒爹!”
  “去吧!”
  衛王起身行禮,告退。
  淑妃送他出門,看著他遠去。
  回身。
  說道:
  “二郎小時候其實很愛說話,壹逗他就咯咯咯的笑,笑的渾身肥肉亂顫。
  大了些,每日那些女人來吵鬧,打鬧,二郎就漸漸不笑了,整日陰著臉,看著那些女人的眼神,就如同是看死人。
  人說養兒防老,恨不能把兒子栓在自己的身邊,可我卻希望他能早日離開這個鬼地方,壹輩子也別回來。
  可許多事啊!由不得妳。
  如今,他又回來了。
  這壹次,他被趕進了漩渦之中,要麽跳出來,要麽就陷進去。我能做什麽?”
  淑妃回來,坐下。
  雙手合十,沖著虛空,虔誠的道:
  “信女求漫天神佛保佑我兒。信女不求他上進,只求他平安!”
  ……
  衛王還沒走出皇宮,就有奏疏送了進來。
  “衛王穢亂宮中。”
  衛王站在宮門外,聽著竊竊私語,面無表情的走了。
  幾份奏疏進宮,卷起了軒然大波。
  衛王借著進宮的機會,和宮人私通,此事被壹個內侍發現了,隨即散播出去。
  宮中的女人都是有主的。
  她們的主人就是那位九五至尊。
  鄭琦和國丈在壹起喝茶,低頭看看茶水,“這是南方的春茶,放到如今,滋味越發的醇厚了。”
  楊松成喝了壹口茶水,問道,“誰弄的彈劾?”
  鄭琦說道:“下官。”
  “穢亂宮中,那是當初孝敬皇帝的罪名。”楊松成瞇著眼,想起了那位死後追贈皇帝封號的太子。
  當初正是這個罪名把孝敬皇帝拉了下來,讓李元父子得利。
  “國丈,當初孝敬皇帝被彈劾穢亂宮中,連門都不出,不敢自辯。
  人要臉,樹要皮吶!
  這麽壹彈劾,衛王還能作甚?在家中等著,看陛下的人為他辯駁吧!”
  皇帝拉衛王回長安的用意大部分人都猜得到。
  “陛下想用太子來擋著越王,老夫便令人彈劾太子。謀逆乃是大罪,陛下難道還能護著他?老夫想過陛下的手段,可就沒想過他會把衛王給拉回來。”
  楊松成自嘲壹笑,“若是換了老夫,也不肯把自己的兒子丟進火坑中。這等想法成了慣例,故而沒想到啊!”
  皇帝,就是壹個人渣!
  “衛王在長安名聲不好,殘暴的名頭令人畏懼。老夫此次令人彈劾他穢亂宮中,便是由此延伸……
  國丈想想,壹個暴戾的皇子,肆無忌憚的出入宮禁,見到漂亮的宮人,肆無忌憚的出手欺淩,這,便是順理成章,無人會懷疑。”
  鄭琦笑的很愜意。
  楊松成說道:“此事,還得要造勢。”
  “下官知曉,國丈,放心!”鄭琦笑道:“此次就算拉不下他,也得讓他成為過街老鼠!”
  ……
  黃大妹小心翼翼,又倍感好奇的在街上轉了壹圈,回來時,買了些菜。
  鐺鐺鐺!
  還沒到家,就聽到了打鐵聲。
  黃大妹進來,見衛王在打鐵,歡喜的道:“妳去了半日,我還在想晚上妳是否回來。”
  “就是去訪友。”
  衛王把半成品鋤頭夾起來,仔細看看,又放下敲打。
  黃大妹把籃子放下,說道:“我先前在市場裏買菜,聽到那些婦人說,宮中有個衛王,很是殘暴……”
  鐺鐺鐺!
  敲打的節奏依舊穩定。
  “那衛王動輒打死人,這倒也罷了,竟然穢亂宮中,哎!這樣的人,無恥!”
  鐺鐺鐺!
  “夫君,如今外面傳的沸沸揚揚的,妳說,那衛王可還有臉出門?”
  “為何沒臉出門?”衛王問道。
  黃大妹說道:“丟人啊!”
  “若他是被冤枉的呢?”
  “那也得等陛下去查清楚。”
  當年孝敬皇帝就是如此,被彈劾穢亂宮中後,就閉門不出。
  “閉門不出,等來的不會是清白。”
  “那會是什麽?”
  “興許是壹杯毒酒!”
  衛王把鋤頭打好,是夜,夫妻早早睡了。
  第二日淩晨,衛王吃了早飯,說道:“我那邊有些生意,等我去交接了就回來。”
  “午飯可能回來?”黃大妹問道。
  “應當能吧!若是不回來妳就先吃,別管我。”
  衛王壹路到了皇城前。
  “他竟敢來?”
  “這人,不該是躲在王府中等待彈劾嗎?”
  “嘖嘖!這都不要臉了!”
  “這下,他會激起百官的反感,妳看看那些官員。”
  在場的官員大多面露怒色,摩拳擦掌的都有。
  “彈劾!”
  有人咆哮。
  頓時引來無數贊同。
  “風暴,要起了!”鄭琦淡淡的道,就像是壹個得道高僧般的從容,嘴角微微勾起,分明在得意。
  “哎!他來了!”
  衛王走向了楊松成。
  壹個官員擋在國丈身前,勇敢的道:“大王想作甚?”
  衛王身材高大,目光越過他的頭頂,看著楊松成。
  “本王才將到長安,妳就弄了這些謠言。彈劾的那些官員是妳的人吧?妳就希望看到本王怒不可遏的出來與妳辯駁。
  可妳人多啊!看看……”
  衛王隨手壹劃拉,“那麽多人,和帝王有何區別?本王若是與妳辯論,妳的黨羽就會蜂擁而上。
  本王說壹句話,妳等就能說百句。再多的冤屈,也會被壓在眾口之中。所以,我百口莫辯。”
  楊松成微笑。
  這便是他們的想法。
  來啊!
  來辯駁啊!
  咱們這邊壹群人!
  妳壹人!
  妳就算是有壹條鐵打的舌頭,也會被口水淹死。
  這些年,他們用這等辦法,不知道壓制了多少對手。
  從未失手!
  眾人看著衛王,都蓄力,準備各種辯駁的論據。
  衛王開口。
  “可,本王為何要辯駁呢?”
  他舉起拳頭。
  呯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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